张学波   //   巴别塔

“巴别塔”亦称为“通天塔”，“巴别”意即“变乱”，语出《旧约全书·创世纪》：耶和华得知人类将要建成通天塔（巴别塔），担心他们为所欲为，就打乱他们的语言，使他们分散各地。 通 天塔的叙事主要包括两层递进的隐喻：①人与神的通约吁求显然是自发的、内在的与永无止境的，构成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而追求彼岸的人类本能品 性；②人与神通约的行为是可怖的，人与神通约的结果则注定是无疾而终的，如卡尔·巴特所言：上帝是绝对的他者，人与上帝之间存在着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沟 壑。巴别塔意味着理性主义发展的极致，同时恰恰是人对上帝的背离。 人类的观念与行动往往出自理想与激情的弥漫，而最终总是以悲剧与伤痛收场，无数 次思想与行为的往复运动构成了人类整体存在的荒诞境遇。科学知识的增长与社会变革的加剧，也无法解决个人生存的本体论意义上的悲剧性，社会的进步﹑未来的 “幸福”都不能补偿每一个人当下的受苦，从古到今的形而上学教诲诗都不能为生命个体于存在论意义中的无意义和荒诞辩解。 高歌猛进的中国现代化进程是理想激情谱写的强烈乐章，基础建设的暴力推进使中国成为无数真假建筑师走穴试验的嘈杂市场，一座座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并星罗棋布，欲与天公试比高而大有“通天”之势。 图片装置作品《通天塔》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特有的两组物像与景观。一边是以都市底层人为拍摄对象，城中村阳台、窗户仿佛一个个欲望的门洞和深不可测的陷 阱，都市底层人的生存状态、切肤体验以及他们的梦想、挣扎、性和爱，都像那些衣物一样悬挂在那里，这是一道无声的风景，是光鲜的中国现代化生活背后隐秘的 一面。另一边则是以富人阶层为拍摄对象，装修奢华精美的阳台、门窗是身份权利的象征及财富的炫耀。这两座物质时代的“通天塔” 悄悄凝结成镜头下的一个个扁平性空间与终结性时间，这仿佛预示了我们今日所体验到的现代生活的全部危机和人类的未来命运。